残雪

【19】明月无殇

　　柳子晔派出的人并没有找到柳白月，因此，禀报给张艺寒的话就成了：“柳白月失踪了！”

　　而张艺寒，表面上施加威压，命他们加大搜查力度，实则暗地里欢呼雀跃。

　　于是乎，张艺寒临时现在柳府住下了，柳柔月日日前去侍奉，却被张艺寒身边的王逸枝以各种理由婉言拒绝。

　　日日如此，柳柔月的心柔情似水，本想抱住他这棵大树，却未料处处碰壁，皇上的意思，反倒是有意撮合自己和王逸枝。但自从知道王逸枝是皇上自幼的伴读时，她看王逸枝的目光也不一样了。所以这天，王逸枝再邀请柳柔月京城游玩时，柳柔月含羞带怯的答应了。

　　再过十五天是除夕，张艺寒必须赶在除夕之前回宫，所以说，十五天，是最后的判定日期。

　　他自己自然是什么都不用做的，只不过是催柳子晔罢了。

　　柳子晔本就是个纨绔书生，柳府子弟个个纨绔，哪个会办案？

　　本着一起拖下水的心思，他上奏，请恭顺王府一起来办案。

　　张艺寒欣然应允，次日，恭顺王爷潇僭派了潇珏下来。

　　潇珏才华横溢，自然不是那些柳府子弟可比的，但奈何他刚开始只去审问了楚歌灵几句，之后便再无动作了。

　　柳子晔本想责难他，他道：“还是待你们把七公子找回来，再让二人对质吧！”

　　柳子晔哑口无言，潇珏小小年纪伶牙俐齿，他确实说不过他，也不愿与恭顺王府颇大的势力为敌。

　　心力交瘁，心忧竭虑之下，竟一病不起。

　　而此时，已是十日后，柳府乱如蜂窝，竟隐隐有大颓之势。

　　但柳白月这十日里，却过的异常开心。

　　十日，蓝亦轩滴饭未沾，光是夜夜喝酒，整个人瘦了一大圈，显得更加苍白了。

　　柳白月看到他割开手臂放血时，惊的不能所以，心中五味俱全，带着些许怜悯和恐惧的，问他：“你以前，都是这么过来的吗？”

　　他记得自己问他饿不饿时，他说都习惯了，原来他日日竟是借酒浇愁！其余时间也不大笑，只是找个地方倒头就睡，以保存体力。

　　原来他并不是自己形象中的那样无坚不摧！他不是神，只是人！

　　只有在柳白月问他时，蓝亦轩才会弯唇笑笑，温润如初，他说：“是。”

　　柳白月莫名的心疼起来，他从小娇生惯养，哪里受过这种苦？也没想到，真的有人，能不吃不喝整整十天！

　　夜魅送来了一套衣服，他特意嘱咐：“按你的要求，凤凰火的衣料，纯银打造的铃铛，火山石，火羽玛瑙，孔雀石，都是百年难得的。”

　　摊开那套火红胜枫的长袍，蓝亦轩晗首，轻笑，“还行，就是……”

　　“还差什么？”夜魅眼睛都要直了，他道：“主上为了这套衣服，差点儿花光的私藏的体己钱！”

　　“很荣幸，在下可助他全部花光。”蓝亦轩笑的毫无诚意，他道：“还差一件轻纱披肩，必须是云锦绵所制。”

　　夜魅咬牙，道：“好，我记下了！”

　　若不是，他们摆脱不了幻雪族无休止的纠缠，他们绝不会去请这个笑得假惺惺的祭司的。

　　若不是……

　　夜魅心想，很快就要你们好看了！

　　祭祀的当天。

　　这位名不经传的“公子”应该是个有钱人，他特意为蓝亦轩准备了场地和牺牲，可谓是万事俱备，只欠东风了。

　　公子似笑非笑的问过蓝亦轩：“若是以后那些幻雪族的人还来纠缠我们怎么办？”

　　蓝亦轩笑道：“那就请君自求多福吧！”

　　他善意的提醒道：“而且，幻雪族人多姓邵，以后见到他们绕远些便好了。”

　　公子唇角微勾，低声自语道：“姓邵……好，我记下了。”

　　他斜眸望了一眼一身红衣的蓝亦轩，不得不说他被惊住了，这个男子好看的不似凡人！但更另他感兴趣的倒是蓝亦轩的身份，他能知道那么多，定不是普通人。

　　“主上，听说……蓝室巫族人多姓蓝。”暗影在一旁道，这是他最新调查的一手资料。

　　公子脸上出现一丝玩味的笑容，“蓝室巫族？听起来挺好玩的！不过，先要解决上面这位才是要紧的事！”之后，皇位就是他的了！

　　暗影道：“您是想用蓝亦轩威胁卿汐颜？可若是威胁不成呢？属下的意思是，卿汐颜毕竟是帝师，他怎肯为了蓝亦轩而迫害张……呢？而且，现在张……人在柳府，主上为何不直接出手去杀了他？”

　　公子笑的胸有成竹，“卿汐颜原名蓝颜汐，经过调查，他应该是蓝亦轩同父异母所生的兄长，而张艺寒，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！你说卿汐颜会帮谁？等蓝亦轩过会儿体力不支，正是你和夜魅下手的好机会！至于柳府嘛……我留着自有用处。张艺寒死在柳府，难免柳府不会受到牵连，那么我今后登基，可要少一个大助力了！所以，柳府必须留！”

　　“那事后柳棋月和柳白月怎么处理？”

　　“送回柳府，让他们欠我一份人情！”

　　“主上高明！”

　　公子先前答应的是放柳棋月和柳白月，却没答应不对蓝亦轩怎么样。

　　他们站在高处，看着蓝亦轩一个人跪在地上，不知在念着什么，鲜血竟受指引般的在他周围形成一个阵法，连公子等人也不禁称奇。

　　公子道：“他们祭司，总有一套自己的方法。对了，柳白月呢？”

　　夜魅冲出来道：“被关在后头，让他们兄弟两个临时重逢一下。”

　　这个峡谷应该是公子的地盘，一侧竟布置了地牢，柳白月便被夜魅扔了进来。

　　起初黑乎乎的一大片，看不到任何事物。直到后来眼睛渐渐适应了暗处，才能轻微的看到某些东西。

　　血腥味，这个地牢里似乎充满着血腥味！

　　柳白月忽然想起，自己身上带着个锦囊，里面是千叶莲和精品夜明珠磨碎制成的粉末，或许可以用来照明。

　　如是想着，他怀中一阵摸索，翻出来一个手掌大的锦囊，香甜的气味顿时盖过了这里是血腥。

　　他举高，室内亮如白昼。

　　好在这个空间也不大，他隐约看见不远处地上躺着个人，似乎昏迷了。

　　白月也不怜惜，拆开锦囊把里面的珍珠粉洒的到处都是，像不要钱一眼。

　　他小心翼翼的把目光探了过去，隐隐觉得那个人身上的衣服很熟悉。

　　见那人死了般一动不动，他胆子也就大了起来，更加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那个人。

　　目光一扫，忽然就看见了一缕熟悉的流苏，那是条超出一般长的流苏，虽然此刻已被染成了血红色，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，这个人是柳棋月？

　　他跑上前去，看柳棋月浑身是伤，也不敢贸然动手，怕伤上加伤。只是轻声的喊他：“二哥！二哥！”

　　这个男子俊秀的脸庞上布满淤青，红肿成一片，有的地方破了油皮，活生生伤了这张俊美的脸。

　　柳白月注意到，他身上的伤应该是被简单处理过，也曾换过绷带，不然柳棋月恐怕早就是一具白骨了。

　　柳白月慢慢停住了动作，坐在柳棋月旁边，眸色沉了下去。

　　他们究竟想要什么？

　　真的只是需要子潼主持一场祭祀吗？

　　他忽然感到了一阵危机，觉得其中一定有诈，他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，“公子”他们毫无目的！

　　可若是他的真的只是受了幻雪族的侵扰呢？

　　可为何会找上子潼？

　　难道子潼是个祭司？

　　不得不说，祭祀这类事情在当地来说是多么的孤陋寡闻，所以蓝亦轩的举动无异于异举。而又联想到蓝亦轩那双蓝色的眸子，柳白月实在无法不怀疑他的身份。

　　他说过，他来自遗缕蓝谷，可是这个地方他竟闻所未闻。

　　四叔柳月曦一定是知道了什么，所以才找了他，却又不知发生了什么，柳月曦告诉他，子潼，是他的朋友！

　　柳白月无论如何都想要活着，并非仅仅是遗传柳子晔的惜命风格，还有因为楚歌灵在潇珏手中，他不能丟下他一人！

　　他抬起眸子，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出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东西，而他自己却分毫未觉。

　　他轻声对自己道：“我一定要出去！”他一定要找到出口！

　　他还没有亲口向祈慕之坦白他的身份，也没有吻过楚歌灵漂亮的眸子。

　　这样的他，怎么能死？

　　这个地牢是特制的，四周砌着青色砖瓦，柳白月没有天真到以为，只要他有足够的毅力，就算是同墙铁壁也不在话下。

　　四周仔细找了一圈后，他士气稍挫的盘膝坐在地上，闭着眸子，既是担心外面蓝亦轩的情况，又是对现在的情况不知所措。

　　却在此时，地牢上方的一个活动门开了，一缕阳光透了进来，柳白月才发觉，“第二天了吗？”

　　“是啊，第二天了！”傅月的头出现在门口，笑眯眯的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，他把一个油纸包扔了下来，道：“接好了！”

　　其实不用他接，那个油纸包已经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他的身上，不痛不痒。

　　柳白月面无表情的打开，竟是香气扑鼻的馒头。

　　他自顾自的吃了起来，保存体力。

　　傅月却似话唠般的滔滔不绝，“告诉你哦，跟你一起来的那位今天在峡谷里被夜魅和暗影双双堵截，就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，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，还是个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，他一袭紫衣，一柄红伞，大喝一声，那把红伞中竟飞出了数不胜数的银针暗器，生生把暗影夜魅打成重伤，公子一怒，竟现身后亲自斥问：‘来者何人？’那少年道：‘做好事不留名者，江南雷无影亲传弟子，本公子在江湖上有个相当当的名号，多管闲事你可曾听说？’公子大怒，夜魅暗影二人吐血三尺，他们道：‘做好事不留名你还留名！’唉，我今天才发现，原来公子他不会武功！”一口气说完后，傅月还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，惋惜自己跟错了人。